第13章 （13）（1 / 2）

13、

清晨起来，田诗云揉着惺忪的眼睛，打着哈欠，去院子里刷了牙，洗了脸，正要拿起扁担去挑水，他娘说，可心昨天下午挑满了。他娘问他，牛找没找到，去没去可心家？他说，还没呢！他明白娘的意思，一口东西没吃，就出去了。

从他家出门，一直往东走，相隔两户人家，就是一个下坡，走过一座小石桥，再爬上坡去，就是可心家。两家都习惯“沟东”“沟西”的叫，指的就是沟东可心家和沟西田诗云家。

可心家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，院子北面和东面是一块两三米高的土台子，土台子上是生产队里的田地，种满了庄稼。院子前面没有住家，也是一片庄稼地，显得很开阔，只是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泥路，贯穿东西。可心家西边有一条小溪，溪水从卧虎山上流下来，常年不断，名字叫“桃花溪”，桃花溪的源头在卧虎山上，叫“桃花泉”。

传说这桃花泉与十八盘山上的杏花泉相通，杏花泉水丰沛，桃花泉就会涨水；杏花泉到了枯水期，桃花泉流水也只是潺潺细流。桃树沟村民格外爱惜桃花溪，从老辈就约定俗成了个规矩，溪水只用于烧水做饭，不管谁家小媳妇大闺女洗衣都去小沂河。

可心家的院子，是一处老宅子。院子坐北朝南，方方正正，古朴典雅。院墙虽是土墙，但墙顶覆盖了一圈青瓦做雨挡，很是精巧实用。黑色小瓦的大门楼，古色古香，两边门垛子都用灰砖做了镶边，显得与众不同。迎门墙上贴着一个“福”字，用很规矩的颜体书写，旁边角落里还长有几棵芭蕉。院内房屋虽是黑瓦白墙，不过墙面斑驳陆离，一看就是有年头了。堂屋三间，东西各有一扇木格雕花的窗子。东边窗下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，树皮苍老，枝条茂密；西边窗下有一丛翠竹，郁郁葱葱，微风吹过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。院子西边墙下有一棵古老的枸杞，碗口般粗细，长满了半个西墙，果实成熟的时候，枝条上缀满了枸杞子，在绿叶的映衬下，像一串串鲜红的小灯笼，非常可爱。西边还有配房一间，做厨房使用，屋门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几盆时令花卉。靠南墙的荫凉处，还有几盆盆景。

可心正在晾晒烟叶。因为采摘几天了，堆在地上，烟叶打了蔫，捂得焦黄，她把烟叶折成卷儿，再捆成把儿，然后挂在绳上晾晒。她家这两口人的自留地，除了种了两沟黄烟之外，剩下的都和田诗云家的一样，种了青菜。这些烟叶，不拿出去卖，全部自家享用，差不多够万仕林和田佑福兄弟俩吸上一年了。

可心看到田诗云，就停下手中的活：“哥，牛找到了吗？爹都几天没吃东西了！”可心还没说话，眼泪就“噼里啪啦”地掉下来。

“还没呢，队长派了那么多人出去，就不信找不到！”田诗云边说，边帮着把打好捆的烟叶挂到晾绳上，“今儿个还要去。”

听田诗云这么说，可心忍住泪水，低头默默地捆烟叶子。田诗云就只管往绳子上挂。不大一会儿，一大堆烟叶就去了一大半了。

“哥，这两天可真难为俺爹了，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，那可怎么办呀！”可心牵挂她爹的身体，她说着说着，就又泪眼婆娑了。

田诗云见可心不停地掉泪，心疼的要命，就不停地安慰她：“这牛肯定是跑到哪里去了，俺一直觉得丢不了！”

“都两天了，还都没有一丁点儿动静！”

“恁看，这牛吧，是队里的东西，都是登记在册的，要是谁偷走它吧，肯定是犯法的；犯了法，就得坐牢。所以说没人敢去偷吧？再说了，即便是有人偷走了，也不附和常理儿：自家养吧，这么大个家伙，又不是小物件儿，藏是藏不住的，也没有谁敢养；再说了，自家就那点自留地，养它干嘛呀？拉出去卖吧，肯定没人敢买，卖是不卖动，对吧？杀了卖肉吧，私人不让宰牛，牛肉卖给谁呀？公家宰牛还得要证明呢，就别说私人宰牛了！俺觉得，就只有一种可能，它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放心吧，牛早晚能找回来！”